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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2001年7月13日北京时间22:00,前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先生在莫斯科向世人庄严宣布:“北京获得2008年奥运会主办权。”
举国欢腾。
二
“高一男子100米决赛即将开始,请尚未检录的选手马上到检录处检录。”广播不厌其烦地响着。听得我原本自信满满的心有些浮躁。
Cecily从检录处匆匆向我跑来,白色连衣裙随风飘舞,仿佛丹桂丛中的一只蝴蝶。她满脸喜色,那神情仿佛我已经将第一收入囊中。奔到近处,冲我一扬手中的稿纸,笑吟吟地说:“通讯稿我昨晚就写好了,现在就看你的咯。”我想说没问题,却只是咬了咬嘴唇。
男子百米向来是热门赛事,赛道两边早已是人头攒动。邓忱过来替我挂上号布,我脱去长裤,换上钉鞋,开始在另一条跑道上热身。五分钟后,运动员就位。我随其他几名选手一同来到起点处。
“3792来了没有?3792?”裁判拿着运动员名单开始派道。
“到!”一个人举起右手。
“3792第一道,3841,3841……”
我被分在第五道,第四道的选手一直没来。终点处好像出了点小状况,迟迟不举旗。已是九月下旬,却依然骄阳如火,汗水从我两颊一滴滴滚落,无声坠地。我向其他六名选手瞥了一眼,人人脸上都满是焦灼之色。
我茫然地看着他,说我没抢过道啊。
裁判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,火冒三丈地说我说你抢了你就是抢了,还狡辩。
依我平时的性子非得和他把这事理论清楚不可,但眼下比赛在即,便没再甩他,轻轻哼了一声。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便在此时一个瘦长的身影飞奔而至,“报告”,声音清越嘹亮。
裁判扭头看他,那人一头飘逸的长发,戴着白色阿迪头带,身穿韩国队球服(时年韩国队获得世界杯殿军),长手长脚,一张比女孩子还清秀三分的面庞上布满汗珠,挂着亲切友好的笑容。
我对这种男生女相的人向来嗤之以鼻。裁判没好气地问:“你是3519?”
“是。老师,真不好意思,家里出了点事,所以我来晚了。”
“来晚了就不要来嘛,还来干什么。”裁判踱到发令牌前。
那人被尴尬地晾在那里,脸上露出自责不安的神色,亲切友好的笑意却丝毫不减。
终点处终于举旗了,那人跑到老师身边,“老师,对不起,我……”裁判边举旗边说:“算了,今天算你运气,旗举之前不到就当自动弃权,去,第四道。”
那人来到我身旁,脸上笑容敛去,弹跳热身,神情凝重地望着终点。
“各就各位。”
八名选手俯下身去,全场人仿佛都摒住了呼吸,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。
“预备。”
“砰……等等,回来!”
有人抢跑。但当我反应过来刹住步伐时已在三十米开外,回头望去,我是跑得最远的一个。我懊恼地往回走,赛道两侧喧声大作,我看见邓忱,Cecily和班上同学不安的目光向我射来,心下越发慌乱。
回到起点,第四道的那人一脸平静,波澜不惊。这才是我这种老江湖所应具的气象,我深吸一口气,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,今天自己的表现确实有些失常。裁判警告了抢跑的第七道选手,发令枪再次举起。
“各就各位。”
“预备。”
“砰。”
我和第四道的那人几乎是同时冲了出去,但明显感觉还是比他慢了零点零几秒。前五十米我和他咬得很紧,并驾齐驱,其余六人都被我们甩在了身后。眼见终点线越来越近,我逐渐失去意识,发出一连串狼嚎般的吼声,仿佛不由自主投身黑洞的一道光束。最后十米,身旁的人一声清啸,超出我半步,第一个撞上了红线。
邓忱早已等在终点,扶住了我。我不停地喘气,摇摇欲坠,跑了这么多年百米感觉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,脑海中一片混乱,竭力什么都不去想,心中一个声音却在大声呼喊:“我输了!我输了!”
班上的同学围上来,纷纷祝贺我,毕竟第二名也已经相当不容易了。我的成绩是十一秒三七,仅落后第一名零点一八秒。但他们哪里知道,这种祝贺对我来说简直就是讥刺与侮辱。我一言不发地围着操场走了半圈后一头倒在草地上,邓忱在我身边蹲下。
“知道你输在哪儿吗?”毕竟是三年的老友,一句话直击我心坎。
我一动不动地躺着,眼睛也未睁开。
“起跑前你的眼神告诉我,你的赛道通往地狱。而韩逍的眼神告诉我,他的赛道通往天堂。”
这家伙总能在关键时刻整出些玄而又玄的话,让人听不懂。
迷迷糊糊中传来Cecily在广播中娇媚的声音,那篇稿子依然誉辞华丽,文采斐然,可惜事件的主角已经不是我了。
邓忱的话使我努力回想那人的眼神。那种眼神的确具有慑人的力量:空灵渺远而又坚定不移;无论何时何地,都仿佛聚焦在极近极近的的近处,又仿佛弥散在极远极远的远处。那种眼神之前只出现在我不安的梦境中。
我睁开眼坐起来,看见那人在一大群同学的簇拥下离开了田径场。Cecily也在其中,还给那人递矿泉水,白色连衣裙随风飘舞,仿佛丹桂丛中的一只蝴蝶。
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,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。
三
“啊!”
一声尖锐的惨叫从沙坑那边传出,我正在相距不远的地方捡球,急忙向声音来处奔去。
绕过几棵树,只见一个脸色苍白,浑身战栗的女生正目不转瞬地盯着沙坑一角。我顺着她的目光瞧去,不由得骇然失色:一个肚子上连着脐带的死婴,蜷着身体躺在沙坑的角落里,身上满是黄沙。
那年我还不到十四周岁,刚上初三,虽然从小胆大,陡然间目睹这等惨状,却也吓得半晌做声不得。
邓忱和几个男生看我不捡球,却站在沙坑前发愣,都是大感奇怪,纷纷向沙坑这边跑来。
“干什……哇!”邓忱也是大叫一声。
围观的人越来越多,到最后几乎所有在田径场上体育课的学生都围了过来。那女生被挤到最前面,脸色煞白,身子摇晃不定,最后咕咚一声栽倒在沙坑里。
我就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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